第427章 被擄
吉祥在外頭等着他,“幹爹,你這是怎麼了?
臉色怎麼這麼難看?
”
尹公公擺擺頭:“大殿内有些涼。
”
“幹爹趕快喝口熱茶吧。
”吉祥連忙将一碗熱得剛剛好的熱茶遞給了尹公公。
尹公公接過,喝了一口。
燙燙的茶水從喉管一路而下,就連身子都跟着暖和了不少。
再要喝第二口的時候,尹公公盯着手中的茶盞,愣住了。
尹公公的思緒,不知怎麼的,就飛到了七八年前。
那個時候,璋和帝還不是皇帝,他是先皇的兒子,是太子,而他,則是太子身邊的一個内侍。
他那個時候還不被人尊稱尹公公,隻一句小尹子,是一個新去太子府侍奉的小太監,每日被人非打即罵。
要麼被人按在臭水溝裡,往他身上扔淤泥,要麼就往他的被褥裡倒水,讓他睡在濕淋淋的床鋪裡。
要麼,就讓他餓肚子,一日三餐喝涼水果腹。
他還記得有一日,也是暖春了,大家都脫掉了厚厚的棉襖,換上了夾襖,小尹子也是第一回穿上嶄新的夾襖,别提多開心了。
可那份開心,沒有持續多久,就被人打碎了。
幾個太監,往他身上扔荷花池裡的淤泥,他還要去太子園子裡安排接風宴呢。
聽說鎮國公府世子裴珩跟着鎮國公又打了勝仗回來,太子要給裴世子接風洗塵呢。
小尹子是第一次見裴珩,那個風光霁月、芝蘭玉樹、身份尊貴卻禮賢下士的男人。
接風宴上,小尹子不小心将茶水灑了,濕掉了裴珩衣裳上的一點下擺。
裴珩立馬将衣裳翻了一下,将那被打濕的衣裳蓋住了。
而小尹子,也免了一場責罵或者毒打。
他也沒有不開心,反倒是沖小尹子笑着颔首,全然沒将被小尹子打濕的衣裳放在眼裡。
後來,小尹子身上被淤泥砸出來的腌臜被大太監看出來了,訓斥他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連身幹淨的衣裳都沒有,于是讓他跪在井邊将衣裳處理幹淨。
暖場雖暖,可也是春啊。
小尹子跪在井邊,用冰冷的淨水擦拭着身上的腌臜,他隻穿着單薄的衣裳,跪在春風裡,心比井裡的井水還要冷。
“給他一杯熱茶。
”
裴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的跟前,似乎也認出了這是那個不小心弄濕他衣裳的小太監,連忙讓人給他端來了一杯熱茶。
那一杯滾燙的熱茶,讓他在那個春天,感受到了暖意。
他沒有明目張膽地救他,可到底,他是鎮國公府世子,又是太子伴讀,最好的玩伴,也就是從那一次開始,太子很中意他,将他要到了自己身邊伺候,漸漸地,他也脫穎而出,成了太子最親近的太監。
直到太子登基,他這個太監,也成了太監總管,璋和帝的心腹,除了皇上,再無人敢欺負他了。
而這一切的根源,或許,都可以是那一杯熱茶開的局?
小尹子不知道是不是那杯熱茶開的局,反正現在,他的結局很好,可那個風光霁月的男子,被拉入了跟他一樣的泥沼。
“幹爹,幹爹?
”吉祥喊了好幾句,這才将尹公公給喊回來,“幹爹,您怎麼了?
”
尹公公思緒回來了,将手裡的茶一飲而盡。
茶放久了,涼了。
或許從那一杯熱茶開始,尹公公再沒有喝過一杯滾燙的茶了。
“無事,有些乏了,你好生盯着,我眯一會兒。
”尹公公留下一句話,雙手負在身後走了。
吉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,明明剛才還好好的。
或許真的是大殿裡頭太涼了,冷着幹爹了。
裴珩的馬車在大道上緩慢地行駛着。
馬車裡,許婉甯抱着安哥兒,馬車突然一個急停,許婉甯連忙抱緊安哥兒,這才沒有跌倒。
“出什麼事了?
”
“夫人,前頭突然沖出來一個孩子。
”扶柏回道。
“沒傷着人吧?
”許婉甯問。
“沒有,我沒碰到她,不過她暈過去了。
”
“将人送到醫館去找大夫看一下。
”
“是。
”
扶柏下了馬車,剛碰到那孩子,突然沖出來一夥人,見狀立馬大喊,“快,就是他撞着了人。
”
“寶兒,我的寶兒啊。
”
一個婦人沖了出來,抱着暈了的孩子,其他人則将扶柏和馬車團團圍住,大聲嚷嚷,“他們撞到了人,不能讓他們跑了。
”
“我沒撞着這孩子,她突然竄出來,我拉住了馬車的,沒碰到她。
”扶柏解釋。
沒人聽他的解釋,“你說你沒撞着,你下馬車幹嘛?
你有那麼好心嗎?
”
無論扶柏怎麼解釋,那群人就是不聽,嚷嚷着将馬車圍了起來,趁着亂,甚至還有人爬上了馬車,一挑簾子,看到裡頭的人。
“馬車裡有兩個人,穿金戴玉,一看就是有錢人。
他們撞着了人,就想跑,大家别讓他們跑了。
”
“快快快,攔住他們。
”
越來越多的人,攔住了馬車,也将馬車裡的許婉甯和裴長安拉了出來。
面對老百姓,扶柏和白燕白鴿哪怕武藝再高強,也是無計可施。
“他們這群有錢人,眼睛裡根本沒有我們窮人家的命的,他們撞倒了我們的孩子,他們不承認,那憑什麼我們要好好對他的孩子?
兄弟們,為了我們的孩子,跟他們拼了。
”
“拼了。
”
有強壯的男人眼神兇狠地上前來抓裴長安,都被扶柏給攔住了,可扶柏打得越狠,這群人似乎越生氣。
許婉甯摸上了手裡的镯子,“你們有沒有信心完好無損地帶走安哥兒?
”
“有,可夫人你呢?
”
“先帶安哥兒出去,去報官。
咱們不能繼續這樣糾纏下去,這群人還不知道要幹什麼。
”許婉甯當機立斷,她留下,讓孩子先走。
裴長安不肯,“娘,要走一起走。
”
“乖,聽話,娘會沒事的。
”許婉甯一個眼神看過去,扶柏背着裴長安,白鴿在前,白燕斷後,三人沖了出去。
許婉甯留在正中間,冷眼看着這群人,“我的人已經出去了,官府馬上就要來人,你們還要再胡攪蠻纏下去的話,你們讨不到半點好處。
”
為頭的鬧事的那幾個男人相互看了一眼,有些松動。
許婉甯繼續說下去,“你們可知道這是誰的馬車?
”
衆人面面相觑,他們知道是個當官的,但是,“我管你是誰的馬車,撞着人就是你的不對。
”
“這是金麟衛大都督的馬車。
”
“不可能,他的馬車不是全黑的棺材車嘛!
”
有人心直口快,許婉甯明白了,“所以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攔住了誰。
”
“是有人花錢請你們來演這場戲的吧?
既然拿到了錢,就趕快離開,不然官府來了,你們全部要抓進去蹲大獄。
金麟衛大都督的馬車你們也敢攔,不要命了。
”
裴珩的名聲太過誅心,攔住的人立馬跑了,許婉甯覺得自己安全了。
“許婉甯。
”
身後突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,許婉甯回頭,一張陌生的臉出現,許婉甯還沒來得及動裴珩給她的手镯,就被人給打暈了。
扶柏回來時,隻看到馬車,許婉甯,不見蹤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