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執年雖然早知道會有人猜到自己身份,而且宮中的人一寸寸搜捕,就算沒有猜到他身份也早晚會搜到陸家廢宅。
他曾想過或許會是曹德江,或許會是梁廣義,再或者會是棠甯猜到他是誰,卻沒想到識破他身份的居然會是以前從無往來的馮秋荔。
當年世家鼎盛時,馮家不過是八大家族之中末流,馮秋荔不曾顯露任何長處,反而随波逐流事事依從陸、梁兩家,陸執年與他雖然見過,但卻不曾往來,二人從無半點熟稔之處。
所以他無比好奇,就連棠甯都不曾疑惑他的身份,眼前這人到底是如何将他認出來的?
馮秋荔不曾隐瞞,同樣與他解釋:“你的确和以往不同,單論容貌就算是你祖父陸崇遠在世恐怕也認不出你來,不過不管你怎麼變,你身上那股子屬于世家子弟獨有的氣度和熟悉感是變不了的。
”
世家不同于普通權貴之家,對于府中嫡子嫡女教養更是嚴苛,他們所能接觸到的東西,所能養成的氣度,也并非尋常官宦人家子弟能夠養得出來的。
之前在宮中見到“祝溪俨”時,馮秋荔就已經覺得隐約熟悉,那不是樣貌上的熟悉,而是氣韻和言行舉止的習慣,是一種很玄妙又說不清楚的感覺。
當時他便留意記在了心中,隻是一直沒有想出來這所謂的熟悉感到底是什麼,直到今日知曉皇後中毒,又得知了“祝溪俨”所做種種之後,他才猛然驚覺那股熟悉感是什麼。
那是同為世家子弟才有的氣度,是一種自小長大早就浸入骨髓的東西。
馮以安有一些,他也有,梁廣義和石家的人也有,而“祝溪俨”,也有。
“柳沁被人送入宮中已有十年,這麼多年朝中宮中幾番變故,她都未曾被動用顯然是早被廢棄,而且你對朝中人的熟悉,對皇後娘娘性情了如指掌,對她身邊人利用娴熟,那必定是熟悉他們的人。
”
“知道你是世家人,又能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,想要猜出身份并不算難。
”
其實當初陸執年從北陵逃走之後,皇後娘娘就曾猜測過他有可能會來京城,所以京中上下早有戒備也一直都在暗中嚴查,隻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,他居然會利用大考考生的身份,改名換姓更換容貌混入京城,還堂而皇之進了宮暗害了皇後娘娘。
“你隐藏的很好,若非你這麼急着朝皇後娘娘下手,恐怕就算是利用祝溪俨的身份混入朝中也未必不可知,說不定屆時花費個三五年,你還能如在北陵一般重新走上高位,在大魏重掌權勢。
”
所以馮秋荔不明白,陸執年既然已經藏住了身份,為何要這麼急着動手。
以他在北陵顯露出來的城府,他不該隐忍蟄伏籌謀将來嗎?
陸執年似乎是看出他眼底疑惑,搖了搖頭:“瞞不住的。
”
他能利用祝溪俨的身份,不過是仗着他“受傷”鑽了空子,祝溪俨的身份是天然的受害者,而且棠甯有孕在身,心力被孩子和朝政牽制才會未曾深究,讓他能夠蒙混過關,可是一旦等她回過神來必然能察覺到不對勁。
他容貌能改,聲音也能想辦法,但就像是馮秋荔說的,一個人身上不可能毫無以前的痕迹。
棠甯太過聰明,她身邊也有太多的聰明人,無論是曹德江、梁廣義他們,還是眼前的馮秋荔,甚至是年少的薛茹,他都隻能蒙混一時,但以祝溪俨的身份入朝之後,隻要他敢動手圖謀什麼,早晚都會被人揭穿。
況且......
陸執年輕歎了聲:“祝溪俨并非假的,他有過往,也有朋友親人,除非能将所有人都處理幹淨,否則這身份用不長久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