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6章 抵達離京
弱冠之年,天榜宗師!
這是離炎立國以來,從未有過的駭人聽聞之事!
起初,是難以置信的嘩然。
“荒謬!天地閣莫非昏了頭?一個滄瀾小國,能出什麼像樣的人物,還天榜第一百?”
“說不準是滄瀾國為某種目的,與天地閣串通,故意擡高此子,以亂我等視線!”
質疑聲如潮水般湧起。
但很快,更多的細節被披露出來:一劍,凡兵,斬六品巅峰洪裂山于百丈之外,過程不過一息,劍斷,人亡,幹淨利落。
質疑的聲音小了下去,轉而化作一種被冒犯的憤怒,以及對未知強者的忌憚與敵意。
而這股情緒,正中了三皇子拓跋觀岩的下懷。
他無需親自下場诋毀,隻需在各方勢力前來打探時,面露“無奈”與“憂色”,歎息幾聲:
“江少俠...實力确是高絕,隻是出手...唉,未免太過狠辣,洪前輩也是一方名宿,竟連全屍都未能留下...我離炎以武會友,向來講究點到即止,江宗師這般做派,恐非武道正途啊...”
寥寥數語,經過他麾下謀士有意的加工與傳播,将江塵塑造成了一個殘忍嗜殺、狂妄無度、視離炎武者如草芥的“滄瀾魔頭”。
一時間群情激憤。
本就因海外星圖而暗流洶湧的離炎,此刻被徹底點燃,官道之上,再無之前的平靜。
車隊前行不過百裡,便有不信邪的武者,或獨身,或三五成群,攔路挑戰。
“江塵!出來受死!本尊來會會你這天榜高手!”
“魔頭!還我好友洪裂山命來!”
“滄瀾小兒,休得猖狂!”
挑戰者絡繹不絕,從最初想搏名出位的各路豪傑,漸漸變為在有些名号的宗門高手,懷着僥幸心理前來挑戰,欲要斬下這位新晉天榜宗師的頭顱,借此揚名,
結果,無一例外。
無論來者是五品、六品,無論使用的是何種兵刃,施展什麼樣的功法,江塵的回應永遠隻有一劍。
劍光閃過,魂斷道消。
甚至沒有人能讓他出第二劍。
官道兩旁,時常可見新立的墳冢,以及被随意收斂的屍體,血腥氣幾乎彌漫在車隊經過的每一寸空氣之中。
滄瀾國僅存不多的士兵,從開始的驚恐擔憂,到後來的麻木,再到此刻,眼中竟隐隐帶着一種期待和狂熱,
這位江宗師,是以無敵之姿,在為他自己,為滄瀾,殺出一條血路!
陳天望跟随在江塵車駕之側,每一次旁觀,對他而言都是一次珍貴洗禮。
他親眼見證着那些在離炎武林中也算是一号人物的高手,如何在江塵那看似随意,實則蘊含着無上劍意的一劍之下一一隕落。
體内真氣奔流不息,往日修煉的滞澀處豁然開朗,困擾他多年的六品瓶頸,竟在不斷地觀戰與江塵偶爾提點下,轟然破碎!
一股遠比之前強橫的氣息自陳天望體内升騰而起,他,終于踏入了六品境界!
激動之餘,他望向江塵的目光,充滿了無盡感激與誓死追随的堅定。
蒼山雪公主的氣色,在《寒月凝魄》功法的運轉下,确實好了許多,寒毒減弱了些許,
但更讓她心湖難以平靜的,是車窗外那不斷響起的挑戰、厮殺,以及那個男人始終如一的淡然。
就像一座亘古不變的巍峨山嶽,将所有風雨擋在外面,敬佩,感激...種種情緒交織,最終在少女芳心深處,醞釀成一種更為複雜難言的情愫。
數日後,車隊在一片荒原,
夕陽如血,将天地染成紅色,
一道身影出現在道路前方,此人身披黑色長袍,一頭赤發如火,他散發出的氣息,不再僅僅是真氣的澎湃,
更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威壓,隐約有天地之威加持,
“七品宗師!”
陳天望瞳孔驟縮,手心瞬間被冷汗浸濕。這是他第一次直面宗師級别的威壓,
“赤發鬼”都閻羅,乃是離炎武林中兇名赫赫的散修宗師,其刀法詭異狠辣,更兼修邪異魔功,能吸人精血真氣,增強己身,死在他手中的高手不知凡幾,乃是天榜之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之一。
據說,他曾與一位初入天榜的強者交手百招而不敗!
他的出現,意味着真正的宗師級獵殺,開始了!
拓跋觀岩在後方車駕中,眼中滿是猙獰寒意,都閻羅,正是他耗費不小代價,暗中引來的第一把快刀。
“誰是江塵!滾出來!你的頭顱,本座收下了!”
都閻羅聲如夜枭,
江塵終于走下馬車,他看了一眼氣息陰邪的都閻羅,語氣依舊平淡,
“出手吧。”
“狂妄!看刀!百鬼噬魂!”
都閻羅怒吼,身形一晃,化作數道殘影,鬼頭刀掀起漫天刀影,黑氣滾滾,仿佛有無數厲鬼在其中哀嚎嘶吼,直殺江塵,
刀罡未至,腥臭血氣已撲面而來。
陳天望等人即便相隔甚遠,也感到氣血翻騰,心神搖曳,不由臉色發白。
面對這聲勢駭人的一擊,江塵隻擡起右手,并指如劍,
嗤——!
一道指勁破空而出,這指勁并非真氣,而是蘊含了一絲江塵從帝骨中理解的無上真意,那威勢駭人的漫天刀光,竟被這道無形指劍從中一分為二,
都閻羅真身劇震,臉上露出駭然之色,自己凝聚的刀罡,竟被對方如此輕易破去?
他狂吼一聲,真氣催至極限,鬼頭刀舞動如輪,幻化出重重刀山血海的法相,
“第二招。”
江塵淡漠開口,手指再點,有無形劍氣凝聚,瞬間穿透重重刀幕,點在出現在都閻羅的彎刀之上。
铛!
一聲脆響,那柄飲血無數的六品鬼頭刀,竟從中間直接崩碎開來!
都閻羅心神俱震,駭然欲退。
“第三招。”
江塵聲音遙遙傳來,一抹劍光森然,從虛空中一閃而逝,如同劍神斬群魔,
都閻羅凝聚的真氣法相,百年苦修的魔功,在這劍光面前,形同虛設,他瞪大的瞳孔中,倒映着那道驚破寰宇的天地驚鴻,滿目瞠然,
噗嗤!
如穿豆腐一般,都閻羅額頭正中,一個血洞赫然出現,前後通透,他眼中的狂傲與嗜血瞬間凝固,充滿了無盡恐懼與悔恨。
随即,身軀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,濺起一片塵土。
三指,斬七品!
這一刻,天地如寂。
如果說之前斬殺六品巅峰尚在天榜強者的理解範疇之内,那麼此刻,輕描淡寫三指擊殺一位兇名極盛的七品宗師,則徹底奠定了江塵天榜強者的無上威名!
有悄然遠觀的武者們,不少人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,看向江塵的目光中充滿恐懼與敬畏。
天地閣的觀測者再次現身,玉冊之上,江塵的名字一陣光華流轉,排名悄然提升,從第一百位,躍升至了第九十三位!
消息傳回,舉世再驚!
滄瀾使團内部,士氣高漲到了頂點,那些僥幸活下來的滄瀾士兵,再度先前的頹敗,臉上洋溢着與有榮焉的驕傲。
而這份震動,甚至跨越了千山萬水,傳回風雨飄搖的滄瀾國都。
當信天鷹跨越千山萬水傳遞,記錄了江塵一路戰績,尤其是劍斬洪裂山、指殺都閻羅,登臨天榜并排名提升的密報,
呈送到滄瀾國主蒼玄胤的龍案上時,這位飽經憂患、鬓角早已斑白的國君,整個人都懵了。
他拿着那份輕飄飄的絹帛,反複看了三遍,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。
殿内,幾位重臣屏息凝神,不敢出聲。
“...天榜...第九十三...”
蒼玄胤喃喃自語,聲音幹澀,
“一劍斬六品巅峰,三指殺七品宗師...這...這真是我滄瀾的武者?”
他擡起頭,眼中充滿了夢幻般的不敢置信。滄瀾衰落的何止是國力?
武道更是青黃不接,垂垂老矣,否則,何至于派一個五品上的陳天望作為使團的最高武力守護公主?
這傳來的消息,美好得如同天方夜譚,讓他如何去信?可情報來源确鑿無誤。
良久,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仿佛要将胸中積壓多年的郁結盡數吐出,眼中重新煥發出銳利的光芒。
“速度查探江塵的來曆,但無論這位江塵宗師來自何方,他于我滄瀾,有擎天保駕之恩!”
他聲音充滿激動,
“于危難中護送公主,揚我國威于離炎,震懾強敵于邊疆,此乃救我滄瀾于水火之大恩!”
“傳朕旨意:即日起,冊封江塵,為滄瀾‘劍主’!地位等同國公,見君不拜,享滄瀾舉國供奉!”
“此恩情,滄瀾...永世不忘!”
旨意傳出,滄瀾國内,一片歡騰,江塵之名,響徹大街小巷,成為了這個垂危國度黑暗中唯一的光芒與希望。
使團前行,時間流逝,而江塵此行的傳說亦在繼續,信天鷹的信箋如同流星一般傳向四面八方,
【滄瀾國江塵,七劍斬七品中境何雨凡,天地榜位列...八十七位。】
【七品上境強者羅刹宗主伏禍于大野澤向滄瀾劍主發起挑戰,施展禍鬥法相,艱難抗過三十招,第七招,後退百丈,第二十三招,重甲崩碎,第三十招,一劍穿心,天地榜提升至...七十九位。】
【青山觀主七品上境與江塵互換三招,江塵以滄瀾名劍秋水應戰,青山觀主施展宗門絕技——青雲十三劍,連續十三劍,逼得江塵步步後退,
然秋水出鞘,三劍斷其劍勢,一劍斷青山觀主右臂,廢其修為,天地榜位列...七十三位。】
。。。
就在江塵名動天下之時,這一晚,月明星稀。
使團駐紮在一處湖畔。
江塵正于一株樹下靜坐,聖人法運轉,與這片天地的規則進行着更深層次的交融。
他已然感覺到,自己目前實力,大約相當于此界的半步八品,但具體戰力,因境界感悟與手段的差距,應該可與初入八品的大宗師相比。
忽然,一陣清越缥缈的琴音,自天際傳來。
琴音初時如清泉流水,洗滌人心,但旋即音調一轉,蘊含着一股無形殺力,如同千萬銀針,滲透人的識海,試圖引動心魔,窺探隐秘。
車隊中,陳天望等人聞音,隻覺心神搖曳,眼前幻象叢生,幾乎要把持不住。
江塵緩緩睜開眼眸,看向琴音傳來的方向,那裡,月光之下,一隻潔白的仙鶴若隐若現,鶴背之上,似有一道絕世倩影。
“試探我?”
江塵随手從身旁樹枝上摘下一片樹葉,置于唇邊。
下一刻,一段帶着幾分蒼涼意味的音律,自葉間流淌。
這音律沒有複雜的技巧,卻蘊含着一絲江塵兩世修行領悟出的聖人道韻。
“嗚——”
葉笛之聲響起,澹台明鏡試探的琴音,如同遇到了克星,瞬間被撫平、化解。
非但如此,音律聲引動了天地間的道韻,湖面泛起粼粼波光,月華似乎更加凝聚,草木為之輕輕搖曳。
天際那缥缈的琴音,戛然而止。
仙鶴背上,那道絕美身影微微一顫,面紗下的俏臉上,首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之色。
她以八品中境的修為,輔以觀瀾水閣秘傳的天韻心經,發出的試探之音,竟被對方以一片樹葉,如此輕易地化解,
甚至...那笛聲中蘊含的道韻,讓她都感到深不可測!
她身形翩然,自仙鶴背上落下,如同仙子臨凡,悄然出現在江塵前方不遠處的湖畔,月色如水,映照着她素白的長裙和空靈出塵的氣質,正是觀瀾水閣閣主,澹台明鏡。
“觀瀾水閣,澹台明鏡。”
她聲音清冷,如同玉磬輕鳴,目光落在江塵身上,
“江公子好手段。”
江塵放下樹葉,站起身,目光平靜地回望,眼前這女子,氣息淵深似海,是他降臨此界以來,遇到的第一個能讓他感到威脅的存在。
他心中評估,若不動用底牌,單純以目前能發揮的實力與之一戰,勝算并不高。
“有何指教?”
江塵語氣淡然。
澹台明鏡并未直接出手,她凝視江塵片刻,紅唇輕啟:
“月色正好,湖畔山亭已備薄酒,江公子可願移步一叙?”
江塵依舊是那副平淡模樣,縱身而起,真氣踏空,掠向那座山亭。
兩人于月下江畔,相對而坐。
“道友非我南離星洲之人吧?”
澹台明鏡開門見山,美眸灼灼地盯着江塵。
江塵不置可否:
“閣主邀我,隻為确認此事?”
澹台明鏡微微搖頭:
“是為海外星圖,亦為道友本身。”
她頓了頓,
“我困于八品中境已久,前方似無路可循,星圖所載海外仙古之秘,或是我超脫之機,而道友...你的道,與我所見皆不同。”
兩人開始論道。
起初,澹台明鏡尚存考較之心,但随着江塵寥寥數語,直指武道本質,闡述天地規則,甚至不經意間提及絕地天通、法則禁锢之論時,她臉上的平靜終于徹底打破,被無盡震撼所取代!
江塵的見解,完全超出了八品宗師的範疇,甚至隐隐超過了九品大能留下的手劄!
那是一種站在更高維度,俯瞰這片天地的視角!尤其是那“絕地天通”之論,更是讓她心神劇震,仿佛觸摸到了某個被埋葬萬古的驚天秘密!
“道友之論,聞所未聞,令人...茅塞頓開。”
澹台明鏡長歎一聲,語氣中帶着由衷的敬佩,
“不知道友,欲往何方?可是要借星圖,尋超脫之路?”
江塵借機詢問:
“此方天地,可有真正超脫之法?如何突破這方世界的束縛?”
澹台明鏡沉吟片刻,道:
“據古籍零星記載,海外無盡深處,有一仙島,與世長存,不可追溯其源。
傳言,那裡有莫大機緣,乃超脫關鍵,古史中,數位曾無敵于天下的九品至強者,最終都尋到了那裡,或許已破碎虛空而去。可惜...無人能證實。”
“哦?”
江塵目光微動,
“可有人成功抵達?”
澹台明鏡搖頭:
“記載模糊,難以考證,唯有一件未被證實的秘辛,距離此時最近,三百年前,曾有一位驚才絕豔的強者,亦非我離炎之人,如同流星般崛起,踏足八品巅峰,而後獨自出海,從此...一去不回,
這也是距今最近的有明确記錄的出海之舉了。”
她言下之意,強如那位,也可能失敗了。
江塵默然,三百年前...時間似乎對得上一些事情,但又難以确定。
兩人論道,直至月過中天。
澹台明鏡收獲巨大,許多困擾多年的修煉疑窦豁然開朗,她起身,對着江塵欠身一禮,姿态放得極低,已是真正的同輩論交之禮:
“今日與道友一叙,明鏡受益良多。星圖之事,各憑機緣,本尊此行隻為海外超脫之秘,暫不與道友為敵。”
她頓了頓,提醒道:
“不過,滄瀾問劍,道友連斬宗師,已徹底震動離炎武林。前路至玉京,危機更甚,望道友謹慎。”
江塵淡然一笑,負手立于亭邊,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:
“既然敢來,自然無畏。”
那份睥睨天下的氣度,讓澹台明鏡心中再次折服,她深深看了江塵一眼,不再多言,重新踏于鶴上,消失在月色之中。
兩人月下論道的場景,自然未能逃過“天地閣”的觀察,不久後,天地榜再次更新,江塵排名飙升,直接躍升至天榜第五十七位!
一時間,風頭無兩,真正的名動天下!
經此之後,通往玉京的最後一段路程,終于徹底清淨了,再無任何挑戰者,甚至連靠近的勇氣都已喪失,
半月後,車隊終于抵達了離炎國都——玉京。
此城巍峨雄偉,綿延幾百裡,城内宮殿林立,氣象萬千,更有龍氣盤踞,呈現紫氣東來之象,這是盛世才有的氣象,這樣的王朝高手如雲,藏龍卧虎。
蒼山雪入住皇家驿館,準備擇日觐見離炎皇帝,履行和親事宜。
與此同時,另一道身影也悄然降臨玉京城,卻是黑煞國樞密院副使,範無病。
三皇子王府中,
範無病與拓跋觀岩首次相見,兩個本該生死相向的對手,卻無兵戎相見之意,反而在提到江塵時頗有惺惺相惜之感,
“此子不死,後患無窮!”
拓跋觀岩咬牙切齒,眼中殺意沸騰。
範無病依舊是那副俊雅從容的樣子,但眸底深處的殺意,絲毫不弱于拓跋觀岩:
“殿下所言極是,江塵此子,已成變數,必須抹除,滄瀾...既然出了這等人物,便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。”
“先生有何高見?”
“聽聞玉京有‘天武台’,乃離炎解決重大紛争、武者決鬥之地?”
範無病慢條斯理地問道。
拓跋觀岩眼神一亮:
“先生的意思是...”
“由殿下出面,以‘解決兩國紛争、以武道定星圖歸屬’為名,舉辦一場論武大會,廣邀離炎群雄,逼江塵登台守擂。”
範無病眼中寒光凜冽,
“屆時,你我聯手,安排數位宗師輪番上陣,将其真氣耗盡,再于關鍵時刻,施以雷霆一擊!務必...将此子徹底滅殺于天武台上!”
他頓了頓,聲音愈發陰寒:
“江塵一死,滄瀾使團便是待宰羔羊,星圖唾手可得。屆時,你我兩國聯手,或可逼迫滄瀾王室,交出所有關于海外仙島的秘辛,甚至...将滄瀾國,徹底瓜分!”
兩大陰謀家,一拍即合,他們不僅要殺江塵,更要借此機會,徹底将滄瀾國瓜分殆盡。
。。。
皇家驿館内,蒼山雪坐立不安。
她并非愚鈍之人,她自然能察覺拓跋觀岩對江塵的惡意,原以為與離炎王朝和親是延續國運的唯一途徑,沒想到卻是與虎謀皮,
她身為滄瀾公主,自然無法離去,但江塵,卻不該為滄瀾國而死。
掙紮許久,她終于下定決心,披上衣衫,悄無聲息地來到江塵的門外,輕輕叩響房門。
“進。”
江塵平淡的聲音傳出。
蒼山雪推門而入,隻見江塵正盤膝坐在榻上,
“江公子...”
蒼山雪咬了咬嘴唇,美眸中帶着決絕與擔憂,她取出那份承載着無數秘密和希望的海外星圖,雙手奉上,
“這星圖...您拿去吧,今夜便離開玉京,離炎高手如雲,他們...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。”
江塵睜開眼,看着眼前這明明自己身陷囹圄,卻還在為他着想的少女,目光依舊平靜:
“我答應護送你至和親結束,換取星圖一觀,如今尚未正式和親,自然不會收下星圖。”
蒼山雪嬌軀劇震,看着江塵仿佛能撐起整片天地的身影,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,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如同決堤洪流,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矜持與理智。
有感激,有崇敬,有依賴,更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愛慕與擔憂。
她想起自己身為公主,肩負國運,卻要遠嫁異國,嫁給一個自己絲毫不愛,甚至心懷叵測之人,未來命運,如同窗外飄零的落葉,悲怆與不甘湧上心頭。
而眼前這個男人,是她晦暗人生中唯一光亮,是她的救贖,卻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夢。
一股莫名的勇氣驅使着她,她忽然擡起手,
然後,在江塵略顯訝異的目光中,她輕輕褪下了罩在外面的宮裝長裙,露出了其下窈窕動人的身姿,以及...一直遮掩在面紗下的絕美容顔。
月色下,一張傾國傾城、清麗絕倫的容顔,顯露無遺。
“江公子...”
她聲音微顫,帶着泣音,
“您的大恩...雪兒...無以為報...”
她的話未曾說完,但意思已然明了。
江塵看着她,眼神依舊清澈平靜,沒有絲毫欲念波動,他輕輕一歎,并非鄙夷,更像是一種對命運弄人的感慨。
手一揮,一旁滑落的外衫自動飛起,重新披在了蒼山雪身上,将洩露的春光嚴嚴實實地遮掩住。
“公主殿下,不必如此。”
他的聲音溫和,卻帶着一種不可逾越的距離,
“你的心意,江某知曉,不過這并非報恩之道,亦非你本心所願。”
他頓了頓,看着少女瞬間蒼白、泫然欲泣的臉龐,緩聲道:
“此行護你,是為承諾,亦因你本性純善,不該淪為權勢犧牲之品,他日若有機會...或可為你斬斷這枷鎖。”
“但,并非以此種方式。”
江塵的話,如同冰水澆頭,讓蒼山雪瞬間清醒。
巨大的羞慚與失落湧上心頭,但奇怪的是,并無怨恨,她看着江塵那清澈平靜的眼眸,忽然明白,眼前的男子,早已超脫了凡俗的情愛欲望,翺翔于一片她無法理解的九天之上。
最終,她深深看了江塵一眼,仿佛要将他的模樣刻入靈魂深處,然後掩面轉身,踉跄着逃離了房間。
江塵看着她離去的背影,微微搖頭。
情之一字,最是難解。
他重新閉上雙眼,心中卻暗自盤算,若要踏足海外仙島,說不定,還真需要得到離炎王室的幫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