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危險
許婉甯帶着長安往外頭走,紅梅青杏放下白玉觀音像也回來找他們。
二人在路上撞見,看到許婉甯臉色慘白行色匆匆的樣子,紅梅立馬上前:“小姐,這是怎麼了?
”
“走,快走!
”許婉甯焦急出聲,拉着長安,在紅梅的攙扶下,立刻上了馬車。
老栓頭揚起馬鞭,一匹馬兒拉的馬車“嘚嘚嘚”地,慢悠悠地消失在人流之中。
沒人發現,香山寺九十九級台階之上,站着一個人,一身紫衣,雙手負于身後,眼神幽幽地望着馬車離去的地方。
身後又來了一個黑衣人,裴珩連頭都沒回,“說。
”
“督主,馬車裡的人是城陽侯府少夫人,姓許名婉甯,原是京城許家商鋪的大小姐。
六年前,在一次海棠詩會上,她與城陽侯公子崔雲楓苟且,被人撞見,後嫁與崔雲楓,來到了燕城。
”
“六年前……”裴珩目露疑惑,扶松連忙解釋:“督主,六年前,你也去了那次的海棠詩會。
”
裴珩想起來了,他确實去了。
那個時候的他,還是鎮國公府世子。
衆星捧月,受多少人的仰慕和嫉妒,可他對那次詩會的印象卻特别不好。
“她拿走了白玉觀音?
”
“是的,是侯府的人送來給大師開光。
”
裴珩笑了笑:“好玩。
”
好玩?
扶松不解,卻也不敢問。
他跟在裴珩身邊二十年了。
五歲的他在狗嘴裡頭奪食,那群野狗差點将他撕裂,是裴珩将他救下,從那個時候開始,他就跟在裴珩的身邊。
從未有過别的想法。
裴珩在哪裡,他就在哪裡,無論是鎮國公府世子,還是金麟衛督主,裴珩就是裴珩,他的救命恩人,他的主子。
“往年來燕城,總是來了就走,沒想到這燕城還有跟我一樣有趣的人,扶松,收拾東西,咱們去城裡玩兩天再回京都。
”
“要不要跟大師道個别?
”
“不用。
”裴珩雙手負于身後,緩緩踏下台階,紫衣随着他的走動如流水行雲,“那老秃驢早就巴不得我滾了,省得弄髒他的梨花。
”
半刻鐘之後,裴珩的東西就已經在香山寺消失得幹幹淨淨,除了後山樹下的那幾個酒壇子。
在禅房打坐參禅的慧遠此時幽幽地睜開雙眸。
飽經風霜卻依然炯炯有神的眼,眸光銳利地望着對面空空的蒲團之上,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,然後雙手合十,聲音洪亮地念了一句佛号。
“阿彌陀佛。
”
馬車通過密集的人流之後,駛入寬敞的官道,就一路疾馳,颠簸讓許婉甯想起了為數不多關于裴珩的事情。
金麟衛從創立到解散,隻有短短的二十年。
這二十年裡,裴珩殺掉的人不計其數,也許是殺紅了眼,聽說他最後竟然連璋和帝都想殺。
璋和帝立馬解散了金麟衛,下令取裴珩首級,裴珩提前得知消息,逃走了,璋和帝下旨,舉全國之力以重金懸賞捉拿裴珩。
生死不論。
裴珩殺過的人太多,想要他死的人也太多了。
聽說最後他帶走的人,為保護他全死了,他也重傷被人打下滔滔江水,為了确保他死掉,尋他屍骨的人在江邊尋了半個多月,終于放棄,往上報的是屍骨無存。
那時,許婉甯還被關在水牢裡,裴珩的死,與慧遠大師的墜崖幾乎是前後腳的時間。
一個墜崖,一個溺亡。
一個扼腕痛惜,一個大快人心。
紅梅和青杏也通過長安的描述,知道了剛才在後山的事情。
“小姐,那男的真的是不可理喻。
他藏在樹上,誰知道那兒有人啊。
”青杏為自己小姐抱不屈,當時她是不在,她要是在的話,一定要把那男的罵得狗血噴頭不可。
“青杏,别說了。
”紅梅制止青杏,神色擔憂地望着許婉甯。
她沒有青杏那麼樂觀。
紅梅返回的時候,就看到小姐面色慘白,她抓着她的胳膊時,手指還在微微顫抖。
小姐不是個膽小的人,不會因為那男的說幾句就如此失态。
隻能說明,小姐知道那個男的,是個很危險的人。
“這事情到此為止,不要再提了。
”許婉甯終于找回了理智,嚴肅說道:“此人休得再提。
”
青杏立馬噤聲,紅梅卻覺不安。
長安懵懵懂懂的,拉着許婉甯的衣袖:“少夫人,對不起。
”要不是他開口說話,那男子也不會嘲諷他,少夫人也不會跟他起了争執。
許婉甯拍拍他的腦袋,雖然心裡怕極了,可卻還出言安慰他:“這不怪你,與你無關的,别放在心上。
咱們在侯府,與他也見不着,不用擔心。
”
長安點點頭,暗暗發誓以後出門少看少說,不能再給少夫人添麻煩了。
馬車回了侯府,門房見是許婉甯回來了,立馬開了正門。
許婉甯親自捧着白玉觀音像,從侯府正門進入,紅梅捧着燃着的油燈,緊随其後。
侯府中的下人隻要是看見的,立馬原地跪下,磕三個響頭。
夫人一大早就叮囑了他們,今日是請觀音回府的日子,每個人都要虔誠,才能留住佛祖的庇佑。
“來了來了,夫人,來了。
”春嬷嬷在外頭看到許婉甯過來,連忙進去報喜。
杜氏一大早就在念叨白玉觀音像,她早就看中許久了。
那白玉觀音,通體雪白,做工精良,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寶貝,杜氏心儀已久,這不,終于找了個借口要過來了,可這不擺在自己身邊,又怕許婉甯反悔舍不得,這心就是不安。
直到許婉甯将白玉觀音擺放在佛堂中,轉身就對杜氏說,“母親,白玉觀音像請回來了。
”
杜氏趕緊在蒲團上跪下,雙手合十,連磕了三個頭,這才對許婉甯說,“阿甯啊,辛苦你了,回去歇着吧。
”
許婉甯嗯了一聲,“那阿甯就先回去了。
”
她臨走前,瞥了一眼案台上的白玉觀音。
觀音低眉順眼,嘴角銜着一抹淡淡的笑,又瞥了眼台下虔心跪拜的杜氏,快步離去。
這個地方,她以後要少來。
不……
這個地方,還是别來了。
無盡的昏迷過後,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