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情夫
甯院。
夜已經黑了,城陽侯府内寂靜無聲。
甯院此刻卻有些熱鬧。
紅梅青杏在院子外頭守着門,剛才都吃飽了,肚子有些脹脹的,姐妹兩個在院子裡嬉笑消食,不時傳出笑聲。
屋子裡,許婉甯和裴珩推杯換盞。
不知不覺,豈止是兩壇梨花醉,五壇都下去了。
這酒不烈,但也是酒,二人有些暈乎乎的。
人一暈乎,話就有些多。
許婉甯舉着杯子,望着燭火的映襯下那張唇紅齒白的臉,想當年這一張臉,迷倒了多少千金小姐,“當年海棠詩會,無論我走到哪裡,耳朵裡聽到的全是那些貴族千金談論你的聲音。
”
他皎皎如明月,她則是地上不知名的野花,若不是裴珩後面出了事,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與他坐在一起推杯換盞的機會。
不對,就算他不出事,想想前世,她到死,也與他毫無瓜葛。
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,讓兩個從不認識的人,成了……
許婉甯說:“我沒想到會跟你成為喝酒的朋友。
”
喝酒的朋友,簡稱酒友。
酒友也是友。
裴珩喝了一杯,又給許婉甯滿上:“你當年也讨論過我?
”
許婉甯搖頭:“怎麼可能,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女,那一次海棠詩會,也不知道誰眼瞎了,要請我去……”
轟!
猶如一道雷在許婉甯的腦子裡炸開。
許婉甯突然想起上次裴珩說,海棠詩會是為她設置的陷阱。
手裡的酒杯掉在桌子上,裡頭的酒都撒了。
裴珩看她神色凝重,知道她想明白了,“你想通了?
”
“當時帶我去海棠詩會的,是衛國公府的二小姐衛薇。
”許婉甯喃喃說道。
而衛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崔夫人,是衛薇的祖母,杜氏的小姨。
而她與衛薇,在海棠詩會前半個月偶然結識,衛薇後來多次請她出去喝茶賞花,許婉甯都應約前往,再往後,就是衛薇請她一塊去參加海棠詩會,許婉甯不疑有他,也如約而至。
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。
衛薇從那之後,再沒露過面。
兩個人就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。
現在回頭想想,衛薇與她的相識相約,滿滿的都是算計。
許婉甯悲涼一笑:“你果然沒說錯,是我笨。
”
裴珩伸出手去,在許婉甯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拍,安慰道:“你不笨,是他們太壞了。
”
青杏急急忙忙地進來,“小姐,不好了。
”
裴珩立馬縮回了手,這一幕剛好落在青杏眼裡。
“怎麼了?
”
許婉甯擦了擦眼角。
青杏滿腦子都是裴珩的手放在小姐的手背上的畫面,直到許婉甯又喊了她一聲:“青杏。
”
“小姐。
”青杏這才回過神來,指着外頭說:“側夫人來了,說要進來看看您。
”
“讓她走。
”許婉甯并不想見陳綿綿。
“姐姐在外頭攔,可側夫人她非要進來,攔也攔不住。
”青杏焦急地說。
紅梅的聲音傳了過來:“側夫人,小姐還在用飯。
”
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裴珩當即起身,一個側身,就藏進裡間。
許婉甯:“……”那是她睡覺的地方。
青杏手忙腳亂将碗碟碼好,桌子擦拭幹淨。
陳綿綿進來了。
許婉甯端坐在桌前,喝掉杯中酒,冷冷地望着她:“側夫人好雅興,趕來陪我吃飯嗎?
”
陳綿綿目光看向四周,似乎在尋什麼人,許婉甯一看她的眼神,立馬猜出了她的來意。
屋子裡除了許婉甯,并沒有其他人。
陳綿綿立馬賠上笑,“是啊,我最近胃口不好,吃不下東西,西柳從廚房端了一碗酸湯汁給我,我吃了大半碗飯,才知道那酸湯汁是酸菜魚的湯汁,這不,我放下碗筷就過來蹭飯吃了。
嗯,就是這個味道。
阿甯,我就不客氣啦。
”
陳綿綿坐下,正是許婉甯對面的位置,是裴珩之前坐過的。
青杏看向許婉甯,許婉甯點點頭,青杏立馬拿來一套幹淨的碗筷。
“喝酒嗎?
”許婉甯舉起酒壺,問陳綿綿。
陳綿綿将杯子推了過去,“有這麼好的菜,當然要喝酒了。
”
許婉甯給陳綿綿倒了一杯。
陳綿綿看了看腳邊的幾個空壇子,“阿甯酒量可真好,一個人喝這麼多。
要不是你這屋裡就你一個,我還以為是兩個人喝的呢。
”
許婉甯放下酒杯:“我喝我買的酒,喝多喝少,側夫人有意見?
”
換句話說,幹你屁事。
陳綿綿:“……”讪讪地笑:“沒意見,這不是怕你喝多了,傷身體嘛!
”
“多謝側夫人關心,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。
胃口不好的毛病,可大可小,可别硬拖着,到時候拖出什麼大病來。
”
陳綿綿:“……阿甯真會說笑。
”
一口酒喝下去,腸胃又在翻滾,總想吐,吐又吐不出來,陳綿綿頓時就沒了心情,“阿甯,你慢慢吃,我就先回去了。
”
臨走前,陳綿綿的目光依然落在内室良久,走到門口,西柳出聲提醒她小心台階,陳綿綿這才收回了目光。
青杏拍了拍胸脯:“總算是走了,好在沒發現。
”
許婉甯喝了一口酒。
沒發現?
不,陳綿綿發現了。
從她落座時臉上的表情就看出來了。
裴珩坐了很久,陳綿綿落座前,裴珩才剛起身,凳子上應該還是溫的。
陳綿綿後來的話,也在試探許婉甯,她已經懷疑,屋子裡,還藏着第四個人。
許婉甯進了内室。
裴珩已經躺在她的床上歪着頭睡着了。
許婉甯無語:“……”
這人真是不客氣,是把她當兄弟,還是把她當姐妹。
她在外頭跟人周旋,他倒在裡頭夢周公。
紅梅跟着進來,也看到了這一幕,“小姐……”
“西廂房收拾出來,我在那兒睡一晚。
”許婉甯扭頭走了。
真的就在西廂房睡了一晚上。
而陳綿綿從甯院出來,回頭看了看。
西柳有些奇怪:“夫人,您是怎麼了?
”倉皇而來,倉皇而回,就喝了一口酒,側夫人是一口魚肉沒吃。
陳綿綿笑笑:“沒什麼。
我爹跟我娘回去有一段日子了吧?
我有點想他們了,讓他們來看看我吧。
”
許婉甯應該在和一個人喝酒。
紅梅青杏都在外頭玩,許婉甯對面的位置凳子還有餘熱,看來,是她沖進去時,那人才離開。
這麼短的時間裡,他肯定走不遠。
那人,肯定就躲在内室裡。
無盡的昏迷過後,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