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外道
慧遠不愧是人人交口稱贊連皇帝都要聽他講佛的得道高僧,說起禅法來滔滔不絕,引經據典,許婉甯用心聽着,雖然慧遠人品不行,可他說的禅法,卻能讓人悟道。
“多謝大師,今日得大師指點,我總覺得心裡這口濁氣就吐出來了。
”杜氏揉着胸口,滿意地說道:“這尊白玉觀音今日受大師點化,也能保佑咱們崔家逢兇化吉、平安順遂。
”
許婉甯将白玉觀音捧給杜氏:“母親,這尊白玉觀音也得了慧遠大師的點化,從今往後保佑您吉祥如意、萬事順心呢。
”
“是我們整個侯府從此往後吉祥如意、萬事順心。
”杜氏笑眯眯地說道,目光落在了白玉觀音像上,心滿意足了。
慧遠大師的目光也跟着杜氏一樣落在了白玉觀音像上。
觀音低頭掐指,凝視着衆人,佛光普照,我佛慈悲。
隻是,佛與魔,善與惡,不過是一念之間。
“阿彌陀佛。
”慧遠大師雙手合十,念了一聲佛号。
“娘,時間不早了,咱們早些回去吧。
”崔雲楓這時開口,杜氏這才回過神來:“确實該回去了,你爹不在家,家裡就留下平哥兒,孩子該想咱們了。
”
“大師,我們告辭。
”崔雲楓也雙手合十,跟慧遠大師告别。
許婉甯也站了起來,也學着崔雲楓的模樣,雙手合十,做完之後轉身就要離開,慧遠大師的聲音突然響起:“這位女施主,請留步。
”
三人齊齊頓住,許婉甯低頭時眼底布滿寒意,擡頭時一臉震驚:“大師是在喊我嗎?
”
杜氏和崔雲楓也轉過頭來,好奇地看向慧遠,又看向許婉甯。
崔雲楓直接問了:“大師喊住内子,所為何事?
”
慧遠大師雙手合十,又念了句“阿彌陀佛”,起身,來到許婉甯的身邊,眸子裡盡是慈悲:“女施主,相由心生,戾氣重,恐傷身。
”
許婉甯愣了一下。
前世慧遠跟她說過這句話嗎?
就在她愣神的功夫,慧遠大師繼續說道:“良善自有持,命中遇貴人。
阿彌陀佛。
”
許婉甯的手恨不得掐進手掌心的皮肉裡,才忍住去撓慧遠大師的沖動。
前世慧遠說的是這句話!
許婉甯将第一句話的疑惑抛諸腦後,幾乎是忍着龇牙的沖動,面目困惑:“大師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天機不可洩露。
”慧遠大師雙手合十,又重新回到了蒲團之上,閉目打坐。
“大師……”許婉甯還要再問。
她倒要再問,慧遠自诩是得道高僧,入了什麼道,能用一句話哄騙人的一生,他是不是邪魔外道!
崔雲楓拉她:“阿甯,咱們走吧,别耽誤大師參禅。
”
迫不及待的模樣,生怕許婉甯驚擾了菩薩。
許婉甯也不是真要慧遠給她解釋。
字面上的意思,讀了書的人都會明白。
還真可憐這慧遠大師了,也不知道崔雲楓究竟用了什麼辦法,竟然讓一個佛祖弟子替他诓騙自己!
杜氏拉着許婉甯,欣喜得不行:“阿甯啊,你有福氣啊。
慧遠大師從來不替人算命,你今兒個得了大師的青眼,大師這是給你算了一卦呢?
”
“給我算了一卦?
什麼卦?
”許婉甯佯裝不解。
“良善自有持,命中遇貴人。
”崔雲楓說,“阿甯,這是大吉大利的卦象。
你要多做善事,就有錦繡前程,也會遇到命定的貴人。
”
“阿甯,這是說你馬上就要遇到貴人了呢。
”杜氏喜出望外。
許婉甯也很高興:“真的嗎?
菩薩對我真好。
”
候在外頭的小和尚走了過來:“崔施主,師父命我送你們下山。
”
小和尚将人送到寺廟門口,将人送上了馬車,還沒有離開。
崔雲楓坐在高頭大馬上,“小師傅,快進去吧。
”
小和尚雙手合十:“崔施主,師父讓我在這等,還有一位貴客馬上就到。
”
又有一位貴客。
許婉甯掀開簾子,将香山寺上那三個大字看得清清楚楚。
這三個大字,是大越的先祖皇帝所題。
這香山寺已經有三百多年了,比先祖創立的大越朝都要早一百年。
先祖創立大越朝之後,對這座已經存留了一百年的寺廟進行了修繕,題了字,捐了數不清的佛經,對當時的主持還贈了一件鑲着寶石的袈裟。
那件寶石袈裟就成了鎮寺之寶。
可見先祖皇帝對香山寺的敬重和推崇。
有了先祖皇帝做示例,接下來每一任皇帝對香山寺有着崇高的尊崇和保護,也就是這香山寺離京都太遠了,不然這香山寺定會成為皇家寺廟。
有了皇帝的偏愛,香山寺的僧人隻要不是犯了欺師滅祖的大罪,都能善始善終。
可慧遠前世的下場,真的很不好。
前世許婉甯被關到水牢之後,能從外頭兩個守衛的人嘴裡聽到一些事情。
慧遠莫名其妙地消失了,金山寺的和尚将金山寺翻了個底朝天,都沒找到人。
後來,在懸崖邊上,找到了慧遠大師的鞋襪,再到谷底去尋的時候,就找到了一具已經被豺狼咬得隻剩下一具骸骨的屍體,隻剩下他常年不離身的檀木佛珠。
真是慘啊!
許婉甯卻不覺得他慘,為了利益诓人,害她身處水深火熱之中,他慘什麼慘,許婉甯也不會對這個和尚做什麼,惡人自有天收,自持有皇帝的寵愛,可虧心事做多了,佛祖也不會保佑他了。
許婉甯冷笑一聲,還未放下簾子,就看到一角紫衣從面前經過,接着就響起了小和尚的聲音:“施主,師父已經等您多時了。
”
崔雲楓回頭看了眼小和尚口中所說的那位貴客。
騎着雪駒,身形高大,一身紫衣,隻可惜看不清容貌,都被籠罩在遮得嚴嚴實實的帽檐裡。
崔雲楓嗤之以鼻,這位貴客怕是個娘娘腔,不然一個大老爺們誰上街帶帽子。
許婉甯卻愣了下。
這個貴客可不就是在小攤前買符的那位嘛?
“阿甯,怎麼還不放下簾子?
”杜氏不悅地說道。
許婉甯連忙将簾子放下,應了聲:“是。
山裡的風景太好,兒媳看花了眼。
”
馬車嘚嘚地離去,無人看到,紫衣客回頭看了眼馬車。
這個聲音,他可記得。
不就是那個嘲笑他買符的那位嘛!
無盡的昏迷過後,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