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章 冷旭
“大嫂,是我。
阿望。
”陳望在外頭喊。
“來了來了。
”裡頭的人很高興,連忙過來開門,見到陳望時臉上都笑開了一朵花:“阿望啊,你好久沒來看嫂子了。
”
“最近很忙,剛忙完。
”陳望視線落在田氏懷裡的小嬰兒身上:“這是甜甜嗎?
好可愛啊!
”
“嗯。
才剛滿月,外頭有日頭,孩子不能曬,快,跟大嫂進屋。
”田氏熱情地招呼着陳望進門。
小小的宅院,院子一角搭了一個雞籠,裡頭有幾隻雞,在悠哉悠哉地晃着。
見陳望看雞籠,田氏就笑:“你上次來還沒有呢,這是我生甜甜之前你大哥搭的,買了十幾隻雞,說是讓我坐月子吃,三天一隻,吃的還剩下那三隻雞,你瞧瞧我,都胖了一圈了。
”
田氏如今是胖了,又因為躺在家裡沒有見着陽光,皮膚越發的光滑白嫩,笑起來也越發的親近可人。
陳望将買來的兩隻母雞放在地上,将其他的東西先放進屋,然後解開綁着雞翅膀的繩子,先将雞綁在雞籠外,算是先跟其他三隻雞打好招呼了。
忙完這一切,陳望終于坐下,喝了一口水,“大嫂,大哥呢?
怎麼沒見着大哥?
”
“你大哥兩日沒回來了。
”田氏抱着嬰兒,就坐在對面:“說是要出去三天,應該今天晚上就能回來了吧?
”
“大哥那麼忙?
”陳望狀似不在意地問。
“嗯,三天前,公子來了。
說是有重要事情讓你大哥去辦。
”田氏笑眯眯地說:“你瞧瞧,公子還送來了那麼多的補品。
”
順着田氏的目光看去,屋子裡的一角确實放着不少的東西。
“我帶着娃,都沒時間去收拾,哪裡曉得,你又拿來這麼多。
我這哪裡吃得下。
”
“大嫂要養育甜甜,多吃一些才好,才會有營養。
”
陳望看了看甜甜,小小的人兒窩在襁褓裡,睡得粉面桃花。
“要不要抱抱?
”
陳望糾結了一下,還是動手了,“那我就抱抱?
”
“好,小乖乖,讓二叔抱抱你啊。
”田氏邊說,邊将襁褓遞到陳望的懷裡。
懷中小小的人兒,飄來一陣淡淡的奶香,又可愛又香甜。
陳望越看越喜歡:“大嫂,她真的好可愛啊!
”
“那你趕緊娶媳婦也生一個啊,你也老大不小了。
你要是沒合适的人,要不要大嫂替你物色,這隔壁的一戶人家,家裡頭就有個待字閨中的姑娘,人長得好,又能操持家務。
”
陳望笑笑,好上了天他也不喜歡:“大嫂,不必了,我現在還沒有成親的打算。
”
“可你……”
“若是我想成親,到時候再來求大嫂幫忙。
”幫忙說親啊。
“行,反正你跟你大哥一樣,忙起來就見不着人。
阿望晚上留下來吃飯可好?
你大哥要回來,說是會帶幾隻扒雞回來。
”
扒雞?
那是宿縣的特産。
陳望笑着搖搖頭:“我也是随少夫人出府辦事,抽空出來一趟。
我馬上就得趕回去,大嫂,你跟甜甜好好在家,我就先走了,等我有空再來看你和孩子。
”
“行,我不留你,不耽誤你們辦正事。
”田氏将人送到門口,看到陳望已經走遠了,這才關門。
陳望拐着彎兒去了趟梨花樓。
許婉甯就在梨花樓。
今日梨花樓依然沒有開張。
這梨花樓的老闆已經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,一直沒有成親,無子無女,孑然一身。
他應該是釀制梨花醉的梨花的後代,可時間太長,方子經手的人又太多,至于是不是,已經無從考證了。
隻知道,這個叫冷旭的老者,釀得一手好酒,靠着梨花醉,賺了數不清的錢财。
可他沒有任何的興趣愛好,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,每年都有一個月,他會關掉梨花樓,一個人出去遊山玩水。
幾十年都如此。
沒人知道他為什麼不成親。
也沒人知道他不在燕城的那一個月去了哪裡。
可許婉甯都知道。
因為前世這時候,再過兩個月,冷旭就死了,他一死,埋藏在他心底和梨花樓裡的故事重見天日。
所有人,都親眼見證了一場綿延了幾十年的愛恨情仇。
“冷老闆。
”
“今日梨花樓不開業,客官下次再來吧。
”冷旭坐在院子裡的躺椅裡。
搖椅一搖一搖,半躺在裡頭的老者的白發也随着風,一吹一吹,卻吹不散他眼底的深情。
冷旭望着一棵枝葉繁茂的海棠花出神。
許婉甯也知道那棵樹。
前世冷旭死後,他記錄下來的過往被人翻了出來,其中就有這棵海棠。
問世間情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許。
許婉甯說:“海棠姑娘在天有靈,應該也不願見你如此孤單。
”
冷旭猛地看向許婉甯,渾濁的雙眼透射着精光,“你……你怎麼知道她?
”
冷旭喜歡的那位姑娘叫海棠,除了冷母和身邊的幾個下人無人知曉,可随着他們的離世,他們的愛情也就隻有冷旭一個人知曉。
可現在,眼前的這個人,她怎麼會知道?
冷旭警惕地看着許婉甯,銳利的眼神想要勘探出許婉甯的盤算。
可許婉甯沒什麼盤算。
她走到海棠樹下,“萬物皆春人獨老,一年過社燕方回。
”
冷旭不成親,是因為他有一個青梅竹馬。
二人郎有情妾有意,卻因為女方家門楣低,冷母不同意這門婚事,硬生生地拆散了二人,海棠含恨遠嫁他鄉,嫁過去的第二年就因為難産,香消玉殒。
而冷旭,斷情絕愛,守着與海棠姑娘的愛情,一個人過了一輩子。
他沒有後代,身後事就成了他的心病。
冷旭有一個想法,這麼多年,從來沒有淡過的想法。
可他不敢跟人說。
而許婉甯,就剛剛好,知道冷旭那個不能對人說,卻曆久彌新的想法。
“我還知道,你每年外出的那一個月,說是去遊山玩水,其實你是去海棠的墓地上,陪她一個月。
”
“我還知道,你想百年之後,與她合葬在一處。
這是你們年輕時候的約定。
”
冷旭身子都在微微顫抖:“你究竟是何人?
你怎麼會知道。
”
無盡的昏迷過後,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