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3章 教子
沈青雨上前兩步,一不小心就踩到了繡娘的手背上。
繡娘吃痛,求饒:“柳夫人饒命,民女知錯了。
”
沈青雨就像是沒聽到似的,用力地碾壓着繡娘的手背。
繡娘痛得面目扭曲,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,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背被沈青雨碾壓,狠狠地碾壓。
屋内安靜的可怕。
就在繡娘以為自己右手要毀了時,錦繡坊的老闆娘終于來了,将她救了下來。
“柳夫人,是這個繡娘不會說話,柳夫人大人有大量,就饒了她一條小命吧。
”老闆娘畢恭畢敬,“夫人皮膚光滑,嫩得能掐出水來似的,這缂絲正趁夫人,夫人若是不嫌棄的話,這缂絲就送給夫人了。
”
繡娘匍匐在地上,本來吓得瑟瑟發抖,聽到這話,更是吓得瑟瑟發抖。
俗話說,一寸缂絲一寸金,一匹缂絲就這麼送給了柳夫人,那錦繡坊損失的這匹布料錢呢?
繡娘不敢想,就是賣了她,也換不來這匹缂絲啊!
沈青雨還是挺喜歡這匹缂絲的,她收下了,還一副是我施舍你的模樣:“你這繡娘是新來的吧?
好好調教調教,沖撞了貴人,怎麼死的都不知道。
”
老闆娘連連點頭:“是是是,夫人放心,我這就調教調教她。
”
沈青雨終于走了,帶着那匹價值百金的缂絲給帶走了。
“芳娘,你起來吧。
”老闆娘讓地上還跪着的繡娘起來。
地上的繡娘突然不停地磕頭:“老闆娘,是我不好,是我沒有服侍好貴人,害坊裡受這麼大的損失,是我的錯。
”
老闆娘笑笑,“說什麼傻話呢,這事又不怪你。
柳夫人不是好惹的,況且今日,她心情不好,當然會拿你出氣了。
”
“她不是因為我說錯了話?
”芳娘一臉的不解。
老闆娘搖搖頭:“當然不是。
”她看了看樓下:“剛才,金麟衛大都督打馬從這裡路過,與他同乘的還有他的繼子,柳夫人剛才在樓上,應該是看到了。
”
芳娘點點頭:“她剛才确實是一直盯着樓下看。
”
“錯不了的。
”老闆娘歎了一口氣:“我知道她肯定會拿誰出氣,這不就連忙趕上來了。
”
“她恨金麟衛大都督嗎?
”芳娘覺得應該是恨的吧,不然為什麼柳夫人會怒氣沖沖。
老闆娘點點頭,又搖搖頭,“不知道。
說恨吧,可她大婚那日面對來迎娶她的柳大人,脫口喊出了大都督的名字。
這京都無人不知,無人不曉。
可說愛吧,可她做的那些事,就不像是愛一個人該有的行為,倒像是……”
她沒繼續往下說,芳娘繼續問:“是什麼?
”
老闆娘捶了捶自己的腦袋,突然恍然大悟了,“對,像是占有。
隻想占為己有。
可真正愛一個人,就該是看着心愛的人過得更好,心滿意足啊!
你說,不是她的,她那麼貪心做什麼。
”
芳娘咀嚼着老闆娘最後一句話,抿着下唇,失魂落魄。
她被沈青雨給吓着了,老闆娘見她臉色慘白,就讓她先回去了。
回到城西偏得不能再偏的巷子,她敲開了一戶人家的門:“大娘,我家甜甜今天還聽話嗎?
”
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笑眯眯地說:“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?
你放心,甜甜可聽話了,就跟我孫子一塊玩,一下不吵,一下不鬧。
甜甜,快,你娘回來了。
”
一個差不多兩歲的姑娘從屋裡搖搖晃晃地走出來,看到門口站着的女子,眼神驟然睜大,邁着小短腿朝她跑去:“娘……”
芳娘千恩萬謝謝過隔壁的大娘,“大娘,這段時間,能不能都麻煩您幫我看下甜甜,您放心,我會給您錢的。
”
“你家那位出遠門了還沒有回來啊?
”大娘邊納鞋底邊笑道:“你家男人對我們那麼好,我家屋頂漏雨,他爬那麼高幫我們修屋頂,都沒收錢,我幫你看幾天孩子,我收什麼錢?
你放心,就放我這裡,你男人什麼時候回來,孩子什麼時候回去。
”
芳娘咬唇:“他不會再回來了。
”
大娘一時沒聽清,“啥?
”
芳娘已經抱着甜甜回家去了。
這裡的房子都很破舊,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院子,兩間房,一間睡覺,一間廚房,簡陋到不能再簡陋了。
芳娘默默地坐在台階之上,仰頭看了看天。
老闆娘說得對,不該是她的,她不能貪心。
另外一邊,得了整整一匹缂絲的沈青雨,坐在平穩的馬車裡,并沒有多開心,面色陰沉沉的,吓得跟在她身邊的兩個丫鬟都面色慘白,不敢說話。
“夫人,到家了。
”外頭傳來車夫的聲音,沈青雨這才回過神來,突然對要扶她下馬車的人說了一句:“表嫂好久沒找我說話了,你們去何家通傳一聲,就說我想表嫂和慶文了,讓他們來一趟。
”
丫鬟是沈青雨帶回來的,作揖道了聲是。
裴珩騎着高頭大馬,帶着安哥兒終于回到了離園。
他先跳下了馬,然後抱着安哥兒下馬,父子兩個,進了家門。
許婉甯在等裴珩。
還在屋内,就聽到屋外傳來安哥兒興奮的聲音,還有裴珩爽朗的笑聲,許婉甯長舒了一口氣。
孩子在學館,應該是沒事的。
裴珩确實說沒事,“安哥兒本來啟蒙不久,可因為學識好,現在到了學館最好,學生學的時間最長的那個課堂,他在裡頭年紀最小,身邊都是比他大的孩子,人家都學得比他好,他有些吃力。
”
他并沒有将實情告訴許婉甯,一來怕許婉甯擔憂,二來怕安哥兒自卑。
“他才剛讀書不久就能進最好的課堂,那說明他很厲害很優秀,但是總歸學的時間太短,别人比他多學那麼多年,比他優秀也是正常的,我去勸勸他,讓他别有太大的壓力,凡事慢慢來,别有心理負擔。
”
裴珩笑着拉許婉甯的手:“我來的時候已經勸過他了,他已經聽進去了,你别再去說了,等會他要怪我回來就在你面前告他的狀了。
”
“這哪裡是告狀,這是為了他好。
”
“知道知道,咱們的兒子,咱們不對他好對誰好。
”裴珩将許婉甯拉到他的腿上坐下,“孩子有自己的成長方式,咱們不能管得太多,管得太多了,也會給孩子壓力。
得不償失。
”
許婉甯歎了口氣:“你比我豁達多了。
”
“男孩子要頂天立地,就得讓他自己成長,讓他自己在成長中自行判斷什麼該做,什麼不該做,什麼是對,什麼是錯。
如果他分辨不出來,我們做父母的就要幫忙,如果他能分辨,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一旁默默守護,别過多幹涉孩子的成長。
”
“唉,有你教孩子,我都不知道我該做什麼了。
”許婉甯又幽幽地歎了一口氣。
有個能幹的男人就是好。
“你當然有事幹了。
”裴珩笑眯眯地道。
許婉甯一臉疑惑:“我幹什麼?
”
裴珩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,遞到了許婉甯的面前:“這是我和安哥兒給你買的,酸酸甜甜,味道好極了。
”
許婉甯眼前一亮:“冰糖葫蘆,好久沒吃了。
”
“那快吃。
”裴珩笑眯眯地看着許婉甯咬了半個,“如何?
”
“酸酸甜甜,好吃。
你嘗嘗。
”
許婉甯就要去咬掉她吃剩下的半個冰糖葫蘆,裴珩比她還要快,将她吃過的那半個冰糖葫蘆,卷進了嘴裡,嚼了嚼,眉眼彎彎,“阿甯,真甜。
”
這話就有歧義。
也不知道他說的,是冰糖葫蘆甜,還是阿甯甜。
反正許婉甯的臉,紅得比手上的冰糖葫蘆,還要鮮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