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茹對于祝溪俨既有同情,也有不忍,她輕聲勸慰了幾句,沒成想就對上祝溪俨有些失笑的眼神,她停了下來:“怎麼,你不信我?
”
祝溪俨搖搖頭,似是想要說什麼,左右看了看後走到不遠處辟火的水缸旁,朝着薛茹招招手。
薛茹好奇走過去後,就見祝溪俨撿了根樹枝沾水後,在台階上寫道:
“不是不信,秦娘子醫名,早有耳聞。
”
薛茹看他:“那你剛才笑什麼?
”
祝溪俨寫着:“我受傷本就是意外,能不能治好都是我的命數,皇後娘娘替我尋醫我已感激不盡,你不必擔心我心生怨怼。
”
薛茹愣了下:“你......”
祝溪俨笑了笑,他身形纖瘦的過分,臉上也比常人蒼白,似是因為之前受了折磨沒恢複過來,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病氣,可他此時蹲在台階下,仰頭笑起來時卻溫和極了。
薛茹心神放松了下來,走到台階邊緣坐下:“可你難道不恨嗎?
你本是天縱之才,有錦繡前程,如今卻變成這般模樣,你心中就沒有半點怨憎?
”
“自然有的。
”
祝溪俨拿着樹枝沾了沾水,字迹寫得很快:
“我苦讀十餘年,好不容易走到今日,父母親人對我期盼甚多,我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,可一朝全被毀了,我怎麼能不怨?
”
“可我就算再怨,也明白這事與皇後娘娘無關。
”
秋末風大,地上水迹幹得很快,祝溪俨邊用樹枝蘸水,邊寫。
“朝廷百廢待興,先壓南齊再退北陵,皇後娘娘和陛下都是明君,是有心人想要借謀算科舉之事劍指朝堂,就算不是我也會是旁人,我隻是比較倒黴,入了他們的眼。
”
“如果皇後娘娘沒有察覺那日舞弊之事,待到大考結束,那些人不會留我,娘娘救我一命,我分得清是非對錯。
”
薛茹目光落在地上略顯潦草轉瞬即幹的字迹上,然後又擡眼看向神色平靜的祝溪俨。
他回以一笑,目光坦然。
薛茹揚唇:“是我狹隘。
”
祝溪俨搖搖頭,沾水寫道:“你隻是在意皇後娘娘。
”
薛茹見狀倒也沒多想,雖然在外她也如旁人一樣尊稱阿姊為皇後娘娘,但當初宋家的事情鬧的那麼大,阿姊登上後位不少人都将她過往翻了出來,連帶着她的身份也世人皆知。
薛茹撐着下颚好奇問:“我聽說皇後娘娘原本是想将你安排到别處的,是你自己要來書院養傷的?
”
祝溪俨點點頭:“原本是去太醫署,但我早就聽聞榮晟書院有座天下第一的藏書樓,裡面囊括各種外間罕見的珍本奇書,之前我就想要來看了,隻是聽說非書院學子隻能入藏書樓外閣,内閣的珍本看不到。
”
“我想着這次我也算是倒大黴了,皇後娘娘對我心有憐憫,我求一求她,應該是能進去的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