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14章 青銅古鏡
也在此刻,殿外蒼穹忽有轟鳴之聲響徹!
虛空震顫,日月無光。
一艘龐大到難以想象、通體由某種神木鑄造、散發着洪荒氣息的天舟,碾碎層層虛空,橫亘于城主府上空。
天舟之首,一面巨大王旗獵獵作響,旗幟上,一個龍飛鳳舞、蘊含着無上道威的“黃”字,仿佛凝聚了諸天星辰之光,刺得人睜不開眼。
“那是...中央星域,黃家的巡天神舟!”
殿内,有見識廣博的上位星域域主失聲驚呼,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顫抖。
“黃家...黃家竟然真派核心人物來了!?”
“巡天神舟...非黃家嫡系長老或核心傳人不可乘坐!來者是誰!?”
驚呼聲、抽氣聲瞬間淹沒整個大殿,
三王五君也紛紛側目,眼中都有一抹忌憚,今日來此,自然各有目的,原以為這一場招親宴自己才是主角,
沒想到竟來了這樣一個人物,聽到來者,就連劍無生臉上也生出一絲忌憚,他是來自中央星域不假,但論家族地位,
遠遠無法和黃家,玄家這種大族相比。
高踞玉座之上的顧夢雲,鳳眸之中閃過一絲亮色,她謀劃許久,等待的正是這一刻!
神舟艙門洞開,神光鋪道。
數道身影緩緩步出,每一步都有祥雲騰起,引動大道共鳴。
為首者,是一位身着玄黃法袍的老者,高大瘦削,眼眸中竟然隐隐有金電流轉,懾人至極,冰冷的俯視過天地,
界皇後期!
甚至...接近巅峰!
在這位老者身旁陪同之人,卻是熾神域域主道淩虛,還有他的弟子慕容雲,此刻也一同前來。
然而,所有人的目光,卻都集中在老者身後的那位年輕男子身上,
他身材挺拔,黑發如墨,面容相當的英俊,一雙瞳孔竟是罕見的暗金之色,宛若神王降世,倨傲異常,
負手立在虛空之上,氣息磅礴,竟隐隐超越在場所有的年輕天驕,達到了一個令人心悸的境界——
半步天尊!
距離那真正的天尊之境,僅有半步之遙!
其周身隐隐有道紋浮現,法則環繞,仿佛随時都能引動天尊大劫,完成最終蛻變。
“黃家...黃宵!他是黃家這一代最負盛名的幾位天驕之一,黃宵!”
有人道出了年輕男子的身份,聲音充滿震撼。
“竟然是他!傳聞他身負某種上古神體,修行速度一日千裡,不足五千歲便已踏入半步天尊,被黃家一位老祖收為親傳,是未來角逐黃家少主之位的熱門人選!”
“他竟然親自來了...為了顧清怡?還是...”
驚歎聲、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動。
黃家長老黃玄,目光平淡地掃過下方府邸,對于北方天域這些所謂的“天驕”和“大能”,他眼中并無太多波瀾,唯有在看到顧夢雲時,才微微颔首示意。
道淩虛域主朗聲一笑,聲震大殿:
“顧夫人,黃玄長老與黃宵公子本尊已經接來了,今晚這星隕聖城,可是蓬荜生輝啊!”
顧夢雲早已起身,臉上綻放出無比熱情的笑容,快步從玉座上掠起相迎:
“黃玄長老,道域主,黃宵公子,大駕光臨,有失遠迎,恕罪恕罪!快請上座!”
侍者們早已将最靠近主位的那幾張空置玉案布置得奢華無比,靈果仙釀瞬間換成了連許多域主都眼紅的珍品,
顯然特意經過準備,悟道茶,天靈果,血靈芝...應有盡有,
黃玄長老淡淡點頭,與道淩虛一同,在那最尊貴的席位落座,姿态從容,
而黃宵,他的目光自進入大殿起,就帶着一種天然的審視與高傲,緩緩掃過全場,那些在北方天域備受尊崇的三王、五君,在他眼中,似乎也隻是尚可一看的“土著”罷了。
他之所以來到這裡,更多的是給顧夢雲這個負責黃家外務的客卿一個面子,但對于這種地方的女子,他卻是看不上的,
身為黃家的核心子弟,尋常庸脂俗粉,豈能入得了他的法眼?
然而當他的視線,落在顧清怡身上時,他整個人瞬間呆在了那裡,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道曼妙纖細的身影,
隻是遠望,也能感受到那股纖侬合度的完美體态,随着她緩慢朝着一處玉案走去,衣裙飄蕩,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現,
腰身,翹臀,還有隐在衣裙中的胸部曲線,釋放着一種青澀而又驕傲的姿态,
尤其是她似乎感到自己在被人窺視,微微側臉,冷冷看了黃宵一眼,而她那張完美的側顔,和修長的玉頸,更是讓他身軀一顫,險些全身酥麻,
就在顧清怡即将走到大殿最邊緣,那緊挨着殿門的位置時,
顧夢雲忽然呼喚道:
“清怡!快來見過黃長老和宵公子。”
誰曾想顧清怡連理都沒理顧夢雲一下,直接坐在江塵所在的玉案旁,甚至還示威似的瞪了顧夢雲一眼。
顧夢雲尴尬一笑,
“清怡被驕縱慣了,有些任性,黃長老宵公子不要介意。”
“顧客卿,無妨...”
黃宵微微一笑,表現出一副理解的樣子,
而轉眼看向拿着一枚低階靈果,正在大吃特吃的江塵時,眸光微微動蕩,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龍,瞥見了泥潭裡打滾的蝼蟻,混雜着一絲疑惑,
不是代表整個北方天域最高規格的招親宴嗎,這樣的場合怎會有如此不堪之人?
看來這位顧家小公主也和自己一般,不喜歡這種場合,所以才用這種方法,來表達自己的不滿,
他甚至沒有詢問此人是誰的興緻,隻是漠然地收回目光,仿佛多看一眼都怕污了眼睛,他在屬于他的、僅次于黃玄長老的玉案後坐下,立刻有美貌侍女恭敬地奉上瓊漿。
随着黃家核心人物和熾神域主的到來,這場招親宴的規格,被硬生生拔高到了一個令北方天域本土勢力窒息的程度。
星隕聖城中目前幾方巨擘,除了與黃家不怎麼對付,中央星域玄家長老玄葬神,以及少數幾個隐世宗門,幾乎可以說已然到齊!
宴會氣氛,在這一刻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,卻也變得更加微妙和壓抑,
各方天驕、域主紛紛上前向黃玄長老和黃宵公子見禮,言語恭敬,姿态放得極低。
整個大殿,似乎隻有那一處角落被徹底遺忘,或者說,被刻意地孤立。
黃玄長老微微颔首,目光掃過大殿,在邊緣處的江塵身上一掠而過,未有絲毫停留,淡淡道:
“顧夫人客氣了,聽聞夫人為愛女設宴,老夫攜族中晚輩前來湊個熱鬧,夫人不會見怪吧?”
“長老言重了,您能前來,是我星隕聖城的榮幸,蓬荜生輝。”
顧夢雲微笑回應,目光與道淩虛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道淩虛呵呵一笑:
“黃宵賢侄乃人中龍鳳,能莅臨此宴,正好也讓北方天域的年輕人們見識一下,何謂真正的天外有天。”
黃宵此刻才微微上前一步,目光先是落在顧夢雲身上,行禮道:
“晚輩黃宵,見過顧夫人。”
舉止看似有禮,但那眼神深處的倨傲,卻絲毫未減。
随即,他的目光掃向面色冰寒的顧清怡,眼中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豔與占有欲,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:
“這位便是清怡小姐吧?果然姿容絕世,名不虛傳。”
顧清怡感受到他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,俏臉一寒,非但沒有回應,反而下意識地向江塵身邊靠了靠。
這個細微的動作,讓黃宵眉頭微微一皺,目光終于第一次正式地、帶着審視與輕蔑地落在了江塵身上。
推杯換盞,弦樂再起,但衆人的心思早已不在宴飲之上。
黃宵坐在主位之上,享受着衆人或敬畏或讨好的目光,偶爾瞥向顧清怡和江塵的方向,眼神冰冷。
酒過三巡,氣氛最是熱烈之時。
顧夢雲覺得火候已到,與黃玄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,得到對方默許後,她緩緩站起身。
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,
顧夢雲鳳眸含威,掃視全場,最終,目光定格在了邊緣處的江塵和顧清怡身上,聲音清冷而威嚴,打破了短暫的寂靜:
“今日設宴,一是為黃玄長老與宵公子接風洗塵,二來,也是借此良機,告知諸位一事。”
她微微停頓,營造出足夠的壓迫感,
“小女清怡,年歲已長,修為漸成,也是時候尋一良配,覓一佳婿,以為道途之伴。”
話音落下,下方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嘩然,雖然不少人早有猜測,但由顧夢雲親口宣布,意義截然不同。
許多自認為有資格的天驕都不由得挺直了腰背,目光熱切地看向顧清怡,又敬畏地瞥向黃宵,有黃宵在此,他們自知希望渺茫,但若能得顧夢雲青眼,或許...
顧夢雲将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,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,随即,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,直刺江塵:
“江塵!”
她聲音陡然轉冷,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:
“你也看到了,聽到了。這才是清怡應有的世界,她未來的伴侶,當是如在場諸位俊傑,乃至如宵公子這般,出身尊貴、天賦冠絕寰宇的真龍天驕!你,明白嗎?”
她居高臨下,如同宣判:
“本宮并非不近人情之人。
據我所知,你與清怡相識不過月餘,雙方并無情愫,
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,提出你的條件,天晶、資源、功法、地位...隻要不過分,本宮皆可應允。然後,離開星隕聖城...否則...”
毫不掩飾的威脅和殺意,籠罩向江塵,
剛才還稍顯歡快的氛圍立刻沉凝下來,所有人都在等待江塵的反應,是屈辱的接受條件,還是不自量力的反抗?
顧清怡再也無法忍耐,猛地站起身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,聲音因為憤怒都有些發抖:
“母親!你...”
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再次按住她的肩膀,阻止了她後面的話。
顧清怡愕然回頭,看到江塵緩緩站起身。
面對那滔天的威壓和無數道目光,江塵表情毫無變化,反而無比淡然,
“伯母,您說得很好,天賦、資源、背景...這些确實都很重要。”
他先是表示認同,讓不少人一愣。
但緊接着,他話鋒陡然一轉,語氣甚至帶着一種嘲笑:
“但有一件事,您似乎搞錯了,或者說,刻意忽略了。”
他目光掃過臉色微變的顧夢雲,最終看向黃玄和黃宵,朗聲說道:
“我與清怡的婚約,乃是由清怡的父親,星隕聖城城主——顧天峰城主親口允諾!
即便此事真有商榷之處,即便真要取消婚約,也理應由顧城主親自出面決斷!而非由伯母您...在此越俎代庖,甚至以勢壓人,行此...令人不齒之舉!”
此言一出,滿場皆驚!
誰都沒想到,江塵竟然會搬出據說已被顧夢雲架空的顧天峰!
“放肆!”
顧夢雲鳳眸寒光爆射,界皇威壓如同山崩海嘯般向江塵壓去!黃宵眼中也閃過一絲厲色,似乎被江塵話語中的冒犯所激怒。
然而,就在此刻,
“說得不錯!”
一個沉渾厚重、蘊含着無上威嚴與一絲疲憊,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,如同九天驚雷,陡然從大殿入口處炸響!
轟!
那道足有數丈高大的殿門,被一股無形巨力狠狠沖擊,竟猛地向内敞開!
狂風灌入,吹得殿内燈火搖曳,瓊漿翻倒。
所有人駭然轉頭望去!
隻見大殿之外,不知何時,竟黑壓壓地站滿了人!
為首一人,身着星隕城主袍服,面容冷硬,氣度威嚴,隻是臉色略顯蒼白,氣息似乎有些起伏不定,正是星隕聖城之主,顧清怡的父親——顧天峰!
而在顧天峰身後,媚仙菲一襲紅裙,笑靥如花,
更讓人震驚的是,在顧天峰和媚仙菲身後,顧家宗族幾乎所有主脈的長老,竟然全都到場!他們個個面色肅穆,甚至帶着悲壯和決然!
而在這些長老之中,衆人赫然看到了——顧芸萱!她低垂着頭,臉色複雜,站在一位主脈長老身旁,完全不複往日唯母親馬首是瞻的模樣,
“父親!”
顧清怡看到顧天峰,淚水瞬間決堤,哭着跑向父親懷中,
慕容雲更是猛地從席位上站起,滿臉的憤怒驚駭,
“芸萱!你...你怎麼會......”
眼前這一幕,徹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!
顧夢雲看着以顧天峰為首的整個顧家宗族核心力量幾乎傾巢而出,而且明顯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,她臉色鐵青,眼中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怒!
顧天峰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,給了她一個充滿愧疚卻又無比心痛的眼神,将其護在身後。
而後龍行虎步,大步走入殿中,
目光冷冷看向玉座之上,臉色已變得無比難看、鳳眸中殺機爆閃的顧夢雲!
“夢雲!”
顧天峰的聲音沉痛無比,
“收手吧!不要再一錯再錯!你我夫妻數萬載,我知你心向大道,欲攀更高峰,但有些底線,絕不能破!”
他猛地擡手,指向臉色陰沉的黃玄和黃宵:
““我知道你此次回來的目的!
我也知道,你已經與黃家談妥,要将我顧家世代守護的那件仙界古寶,拱手獻上,以換取你個人在黃家的地位和資源,
甚至...可能還包括清怡的終身幸福,作為附加的籌碼!”
此言一出,滿場嘩然!
“什麼!?”
“顧家有仙界流傳的至寶?連黃家都觊觎?”
“竟是...用來交換的籌碼?!”
所有賓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天秘聞震得頭皮發麻!
黃玄長老和黃宵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,道淩虛域主也微微眯起眼睛,
顧夢雲臉色劇變,厲聲道:
“顧天峰!你休要胡言亂語!污蔑本宮!”
“我胡說?”
顧天峰悲涼一笑,猛地揮手,聲音斬釘截鐵,響徹大殿:
“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!即便沒有江塵,沒有今日之事,我也絕不可能讓你将那件東西交出!”
他的聲音堅定無比,卻又字字泣血,
“因為...那是星隕聖城的根!是星隕聖城的魂!是你的父親——老城主臨終前,親手交到我手中,囑托我誓死守護的聖城根基!”
“我顧天峰!絕不會讓星隕聖城百萬年基業,斷送在我之手!絕不會讓這無數信任、追随我顧家子弟,淪為他人附庸!”
撲通!撲通!撲通!...
顧天峰話音落下,他身後,所有顧家的宗族長老、核心子弟,竟同時齊刷刷地跪倒!
就連顧芸萱,也顫抖着,跟着跪了下去。
許多白發蒼蒼的族老,更是老淚縱橫,叩首高呼:
“主母!三思啊!”
“夫人!萬萬不可将家族至寶獻出啊!”
“那是我顧家立足之本,聖城安甯之基!絕不能有失啊!”
聲嘶力竭,字字泣血!
這一幕,深深震撼了在場所有人!
誰都沒想到,顧夢雲的回歸,竟然引發了顧家内部如此劇烈的分裂和反抗!
顧夢雲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,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的宗族長老,有些還是自己叔父一輩,
看着連顧芸萱都“背叛”了自己,她的身體因為憤怒微微顫抖,鳳眸中寒光爆射,
“反了!反了!你們都反了嗎!?”
她聲嘶力竭的怒斥,
“别忘了!誰才是星隕聖城真正的主人!是誰帶給顧家如今的地位和榮耀!你們說到底,都不過是我們顧家的奴仆!”
“那件至寶,留在聖城百萬年都沒有參透!
隻有在黃家這樣的中央大族手中,才能發揮它真正的威力!未來,或許憑借此功,你們所有人都有機會跟随本宮,魚躍龍門,前往中央星域,享受無上榮光!
你們...你們簡直愚不可及!”
“愚不可及的是你,夢雲!”
顧天峰痛心疾首地打斷她,
“為了一時榮耀,連根基都不要了!這與認賊作父有何區别!”
“夠了!”
一聲冰冷的厲喝響起,來自黃家長老黃玄。
他緩緩站起身,蒼眸深處晃動着冰冷刺骨的殺意,
“顧城主,你的家事,老夫沒興趣理會,但你方才的話,是在質疑我黃家?是在拒絕我黃家的‘好意’?”
道淩虛域主也悄然出現在顧夢雲身旁,氣息隐隐鎖定顧天峰,局勢瞬間劍拔弩張,大戰一觸即發!
顧天峰面對黃玄的恐怖威壓,臉色一白,卻寸步不讓,傲然挺直脊梁:
“黃長老言重了,顧某并非質疑黃家,隻是守護我顧家本分!”
他猛地轉頭,再次看向顧夢雲,聲音帶着最後一絲期望和決絕:
“夢雲!你不是口口聲聲說,中央星域的天驕,遠比江塵更有資格,更适合持有我顧家之物,更适合做清怡的夫君嗎?”
“既然如此!”
顧天峰猛地一揮手,聲如驚雷,
“那今日,就在此,當着北方天域諸多域主天驕,當着黃長老和道域主的面,我們便做一個徹底的了斷!也好讓你,死心!”
嗡——!
虛空劇烈震蕩,仿佛有什麼沉睡萬古的恐怖存在被驚醒!
下一刻,無盡仙光爆發,瑞彩千條,道紋萬縷!
一面古樸無比的青銅鏡,緩緩自虛空浮現!
江塵瞳孔驟然縮到極緻,頭皮發麻,
他總算知道了媚仙菲讓自己來的原因,在這個時代,曆經萬古,數個紀元之後,他竟然看到一件真真正正的——上古仙器!